许一霖吓呆了。

他手里端着枪，木然地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

那个小女孩衣衫凌乱连爬带滚地过来抓住许一霖的衣服：“……跑……”

许一霖怔怔地看着她。

“……是鬼子……快跑……”

许一霖如梦初醒地抱起那女孩子就跑离了这块麦田。

秦兆煜花了一个早上都没有找到国军的驻地。

秦兆煜简直不敢相信，此地是通往什门的门户，什门关系着一条铁路线，此地竟然没有军队驻守。

但就是没有。

民国时军阀林立，表面上尊崇着一个领袖，但是都各自霸占着一个势力范围。中央的政令，面不出江浙沿海，深不达乡野宗社。此地的国军有一部分驻扎在什门县城，其余地方，只当地的保安大队维持着治安。

秦兆煜站在保安大队的墙外，观察了他们一会，当即决定当回梁上君子，去这松懈得不像话的保安处里顺点东西走。

到了午饭时节，保安队交接完，交班的自然是回去了，值班的去也各自找东西吃去了。保安处的大门只拷了个锁。

秦兆煜冷笑一声，等他们走完了，他光明正大地走到保安处大门前，看似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锁，然后门就开了。

这个地方自然不会配有美制勃朗宁的子弹，秦兆煜干脆直接顺走一支枪，并拿了些子弹，他又堂堂皇皇地走出去，回头还把锁又锁上了。

然后他清晰地听到了枪响。

一声，两声，三声。

秦兆煜脸色一变，继而枪声从两个方向响起。

哨兵示警：有敌人来了！

许一霖抱着那个小女孩一路跑回镇内。

现在的小镇已经大乱，之前跑回来的哨兵带来了“鬼子来了”的消息，几个不同的哨兵，带回来的消息还各不相同，有的说是日军的大部队，有的说是先遣部队，说得人心都乱了。他们报告完后也没歇着，直接回家收拾了东西跑了。

镇上人人自危，许一霖回到旅店，店里已经人走楼空了。他抱着那个女孩，怔怔地站在大厅里。

他长衫的下摆有非常清晰的血滴印子，许一霖看着自己的衣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杀人了！

秦兆煜回头不见了许一霖简直能急疯。

店里的老板娘边收拾东西边说这什么。秦兆煜同许一霖一样听得一头雾水，他只能出去找，找了半响也不见许一霖的影子。秦兆煜抱着一丝侥幸，又去了旅店，然后他看到了许一霖抱着一个孩子呆呆地站在大堂里。

秦兆煜只觉得自己那颗心脏总算归位了。

他连忙跑过去，然后他看到许一霖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衣服上还有血印。

秦兆煜走到许一霖跟前，仔细看着他的伤。他越看越怒，到最后简直怒发冲冠了，他低声道：“谁干的？”

许一霖呆呆地看着他，道：“我杀人了……”

秦兆煜一怔。

许一霖看着秦兆煜，眼泪不知觉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我杀人了……”他松了手，那个小女孩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许一霖像是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道：“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秦兆煜抱住他，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先离开这……”

许一霖愣愣地道：“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杀人了……会连累你……”

秦兆煜捧着许一霖的脸，道：“许一霖！你醒醒！”

他一声声地唤着他，许一霖的魂像是被这一声声地叫了回来，他的眼睛渐渐有神了，他看着秦兆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秦兆煜抱着他道：“没事的，我都杀了那么多人了……没事的……”

这次他们连驴都没要，秦兆煜抱过那小女孩，带着许一霖直接就往县城赶。

他一路上听着许一霖断断续续说着经过，加上那个小女孩一路逃难过来的经历，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许一霖紧紧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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