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之的声音隐隐发着抖。

不只声音，几乎全身都不停微微颤抖。那种拼命的姿态，深深撼动着降矢的心。

“……真之少爷……”

“你说……你愿意为了我舍弃生命。可是，你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严厉的视线射向自己，降矢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慌张感。

“这我不是很清楚……”

“舍命保护我，说不定可以让你感到满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因此而失去你，我会怎么想？”

瞬间，降矢脑中响起武藤医生的话。

‘如果连你都出了事，到时候谁要保护真之？’

一直以来降矢都认为，能为了真之而死，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可是，一旦自己死了，谁要来保护真之？

‘回去以后，好好用你那装满真之的脑袋想一想，不能动的右手究竟有什么用处。’

受伤的右手和死去的自己，在脑中慢慢重叠。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他觉得心脏开始绞痛。

“能为我而死，说不定你会因此觉得满足。不过，被留下的我只能活在无尽的后侮当中。如果你还是不了解，不妨试着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为了你而死……”

他的脑袋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真之会死。而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降矢不是没想象过两人一起死去的情景，甚至还觉得那是世上最大的幸幅。

可是，自己从没想过有可能会被留下。在降矢心中，真之绝不可能比自己先死。

光是闪过这样的念头，脑中就变得一片空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只是假设，也让人无法忍受。

真之不在了，永远不存在。倘若他为了自己而死，降矢肯定会自责一辈子。自己最怕的就是真之遇上危险，他也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如果到头来，却是真之先离开了人世——光是想象，背脊就不禁窜过一阵寒意。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事情演变成这样，自己绝对无法活下去。那自己的存在将变得毫无意义。不过，却无法自己结束生命。

自己的命是真之舍命保护来的。身上背负的十字架虽沉重，却还是必须继续走下去。

直到人生的尽头为止。因为，这条命是真之的命换来的——

“不行，我无法想象……”

光想象都觉得恐怖。降矢右手掩住自己的脸，用力摇着头。

“我也跟你一样。”

真之脸上浮出微笑。

“我无法想象失去你。如果你为了我，为了保护我而死，我一辈子都会恨害死你的自己。”

真之轻吻着交缠的左手无名指，并用舌头缓缓舔去残留的血迹。舌尖突起的粗糙触感，让降矢全身一阵颤栗。

“我爱你……降矢……”

真之低着头向自己说出爱的告白，降矢不禁闭起了眼。他的话语深入自己内心，慢慢沉淀。

“我爱你，爱得比你想象还要深、还要强烈。绝不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关系。和你一样，我也想在遇到危险时保护你。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万一，我也不打算一个人独活。”

温热的气息掠过指尖。

代替结婚时交换戒指的誓约，两人交换的是血的誓约，说不定无法看到幸福女神的微笑。但是，就算不被任何人祝福，自己也完全不在意。

自己要的是真之，而真之也同样需要自己。假如这个事实可以给自己也给真之带来幸福，世上就再也没有值得害怕的事了。

“……抱我。”

真之的声音轻得仿佛要消失。

“如果你爱我，就像之前一样激烈地……抱我……好吗……”

真之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唇就被降矢堵住。

接收到真之真挚的心意，降矢放纵自己吸吮他的舌头，爱抚整个口腔。

一把搂住纤细的腰，用毫不节制的力道紧紧抱住他。这是为了不让怀中的存在轻易消失，也是为了再次确认，眼前的现实并非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