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去谈就是,不用理会我的私人恩怨——不过我是觉得,他恐怕心存着极大的恶意,不太愿意和我们明乐有任何交往了。”
程宵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是何等懂得审时度势之人,立刻就选定了立场:笑话,宁可得罪十个中岛,他也不愿意和邱明泉这个小贵人有任何嫌隙!
邱明泉看出了他的肉疼,淡淡一笑,重新把桌上的长虹彩电宣传册拿过来:“程大哥,我正想和您说呢,以后我们的明乐,我建议把重心全部放在国产品牌上。”
……
终于和程宵就下一阶段的经营策略、方向做了大致的确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邱明泉提出来的建议,大多是和封睿前一阵就探讨过的,虽然现在没有得到他的参与,但是邱明泉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唯命是从的、刚刚重生的小民工了。
够凭着平日如饥似渴学习的各种经济学知识,再加上前世那些有限的记忆印证,如今的邱明泉已经能够自如地和程宵这样的优秀企业家直接对话。
两个人从茶室出来,分别开着自己的车分道扬镳。
邱明泉独自开着车,一时之间,竟然不太想回家。
车窗外的夜色已经渐深,七月初的气温微热了,可是开着的车窗中迎来的风削减了那份热意,邱明泉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开着,目光掠过这外面的街景。
似乎是熟悉的,又似乎陌生。
逐渐繁华起来的街道,依稀有了点后世的高楼林立的影子,可是有的地段,还有旧弄堂和老建筑的影子,看着它们,邱明泉有点恍然。
时光如水,光影错乱,不知不觉地,距离他重回这一世,已经过去了六年多。
“封睿,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回来的时候,这条街道还很窄呢。”他开着车,随便开着就开到了静安区的一处街道上,刚刚掠过的那个招牌是如此熟悉,一闪而过,却在他的后视镜里留下一道清晰的光影。
“那是第一次全国放开国债试点时,很多人来排队买卖国债的那家银行网点对吧?”听不到封睿搭理他,他只顾自己说着,声音温柔,“那时候我身量还小呢,坐在对面的那个包子铺里。一边喝豆浆,一边看最新的国债行情。我那时候舍不得钱,你却逼着我每次买肉包子吃,不准我买纯素馅儿的。”
记忆是如此温柔又甜美,叫他的嘴角慢慢不知主地浮起笑意来:“那时候我总是怀疑你是自己想吃肉包子,想要上我的身,可是现在想想,我真蠢啊……你那个时候,明明是觉得我可怜,想叫我吃点好东西吧?”
心里,封大总裁依旧一声不吭,冷冷不语。
邱明泉慢慢在路边停下了车,久久等不到封睿的回应,他埋下头,趴在了方向盘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等不来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他终于抬起头,重新开始发动车辆,可是后视镜里映出的一双眼睛却微微红了。
终于,心里的封大总裁哼了一声:“并没有。我这么自私的人,谁有空管你,我是怕我的宿主身体差,我也跟着挂了!”
邱明泉听着他的冷言冷语,抽动了一下鼻翼,心里难过又无措,睫毛上也沾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
封睿烦躁地沉默了一阵,终于出声:“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哭?!”
“我没有。”邱明泉带着鼻音。
“什么没有,这么多天都没笑过了,现在这样子真丑……笑一个看看。”
邱明泉愕然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欣喜若狂:“你不生气啦?”
“少啰嗦,叫你笑一个呢。”
邱明泉怔怔半晌,终于展颜轻笑起来。
封睿透过他的眼,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眉眼弯弯、眼眸间星光灿烂,忽然又莫名不快:这么好看的笑容,他会对着同学笑,对着那个女生笑,对着程宵笑,甚至中岛那个贱人都能看到他的冷笑呢。
“喂,封睿。”邱明泉轻声道。
“……”
“封大总裁?”
“……”
“封总?”
“干什么?你好烦呀。”
邱明泉不说话了,却根本没有收敛自己的笑意,相反,镜子里的笑容却越漾越大,快要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似的。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他叹息一声,“这些天,听不到你和我说话,我快要急得发疯啦。”
封睿又没有声音了,猛然陷入了某种震惊中。
这个一向沉闷又嘴巴笨拙的家伙,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忽然就这么大胆起来,敢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一句话,好像也耗尽了邱明泉最大的勇气一样,他忽然也不再开口了。
好半晌,封睿终于咳嗽了一声,扭扭捏捏地道:“好了,知道你离不开我了……嗯,下次不准再冤枉我。”
“好,一定。”
“以后少对别人笑。”
“……也行。”邱明泉的回应异常柔和。
封睿忽然狐疑地发现,虽然车里没有开灯,可是邱明泉的脸上,那是什么样的光晕在闪动呢?
微红的,好像是羞涩,又好像是按按不住的欣喜。
车窗外,街道上渐渐丰盈起来的霓虹灯五彩斑斓,映在邱明泉那光洁如玉的脸上,好半天,邱明泉才在心里低声道:“对不起。”
封睿当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思前想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冷了半天场,才傲然回了一句:“原谅你了。……”
邱明泉忽然非常想接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