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孙伯仁很自然地举起挂在胸前的压克力板子,让摄影机将它入镜。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现在正一边反省,一边试着跟它好好相处。」
「我们想请问长官,您对这次的事件有什么感想吗?」
假借推眼镜的动作搓了搓还在发痒的眼皮,孙伯仁一边在心中嘀咕「怎么搞的」,一边朝着提问的记者挤出微笑。
我的感想就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把真正的内心话吞回肚子,已经完全进入状况的孙伯仁沉思半晌,吐出一口长气
。
「感想吗我念大学的时候常常口无遮拦,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可是当时周围的人都因为我还是学生,不会太苛责。
脱离了学生身分以后才发现,啊原来这样是不行的。可是已经回不去当时了。」
强忍着从双眼传来的越来越痒的感觉,滔滔不绝的孙伯仁再度使出假装推眼镜,其实是要揉眼睛的绝技,结果指甲尖才
擦过睫毛,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模糊
豆大的泪水违背孙伯仁的意志,浸湿了眼镜的镜片、滑过脸颊,在孙伯仁脚边的人行道砖上头,染出了灰色的印子。
「长官,您、您还好吧?」
「还好。」
孙伯仁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料到会忽然掉这么多眼泪下来、自己被吓到的程度绝对不亚于那位提问的记者。可是这种话
哪能随便说出口,他只能慌忙用手背抹掉还在泛滥的泪水,尽量明确的把话题给结束。
「我真的好想回到学生时期。我的感想就是这样,谢谢大家。」
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孙伯仁话才说完,背后的颜书浚立刻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朗声作出结论。
「各位不好意思,长官待会还有预定行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这样了。」
大哥,你不是才说过孙伯仁今天已经没事了吗?再有事我可受不了啦!
没有不识相到当场反问这明显是借口的说词,强睁着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孙伯仁勉强向眼前的记者们点头致意之后,忙
不迭的转身走进室内。
大门砰地在背后关上,孙伯仁边揉眼睛便朝安全梯走去,才走到楼梯间,手臂忽地被从后面追上来的颜书浚给拉住。
「先等一下。」
颜书浚动作迅速地关掉自己脖子上那块麻烦的压力克板,意识到他八成要讲一些如果被录音就糟了的事,孙伯仁忍不住
发出「嘿」的一声。
「我问你,你是假哭还是真哭啊?」
肩并肩地走向楼梯,听见颜书浚那小心翼翼压低音量的口气,孙伯仁终于忍不住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当然是假哭啦。你不是说孙伯仁向来都很冷静吗?这种类型的人妻一旦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再来个真情流露、声
泪俱下,没有男人不投降的。」
「人妻?那什么?」
本想先解决颜书浚疑惑的反问,发现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的猛掉,孙伯仁于是先用手臂压住双眼、让西装外套挡住泪水
。
「可是我只打算掉两滴眼泪,没预计要哭这么多啊,奇怪。」
「你什么时候」像是发现手帕根本没有用,把掏出的手帕又收起,颜书浚叹了口气。「你怎么做到的啊」
「点孙伯仁放在家里的眼药水而已,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放在外套右边口袋的那个。」
感觉颜书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孙伯仁才说了句「对就是那瓶」,头顶上忽然传来像在极力忍住愤怒的低沉声音。
「这眼药水过期三年了。」
「欸?」睁大眼睛瞪着药水瓶底,发现严格来说其实是过期三年半,孙伯仁差点出口成脏。「为什么过期三年半的眼药
水不丢掉啊!还保存得跟新的一样!」
「我哪知道,去问孙伯仁。」
一把抓住孙伯仁的手腕,原本想转向电梯的颜书浚停顿半晌,还是转过身、快步向安全梯走去。
「上去拿健保卡,我带你去挂急诊。你真的有够麻烦。」
「那个,颜大哥!」
看着已经一脚踩在楼梯上的颜书浚转过脸,问了句「什么」,感觉自己正无意识的咽下口水,孙伯仁咬紧嘴唇,泪眼汪
汪地提出了自己打从进门就想问,却提不起勇气开口的问题。
「我这样算化险为夷了吗?」
掏出手帕擦掉孙伯仁脸颊上的眼泪鼻涕,颜书浚眯起眼睛,露出了高深莫测、让孙伯仁无法猜透他真正心意的漂亮笑容
。
「报告长官,是很漂亮的化危机为转机。」
新的眼泪着点头的动作散落,虽然孙伯仁能够把握的事态还是不多,但看着那个笑容,孙伯仁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至少
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
这漫长到几乎让人发狂的一天,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三章
「政务长官孙伯仁在十五日下午,在媒体面前对于其失言所引发的风波,公开对全国民众道歉。并借此澄清外界对于不
良用语牌只罚一般民众、不罚官员的疑虑与传言。」
「这样算化险为夷吗?」
刚过九点的强烈阳光透过大片落地玻璃照进办公室,将背对窗户的孙伯仁身影,在铺满桌面的报纸上头拉出了浅灰色的
影子。
选课时期向来绝不考虑大清早第一节课的好学生孙伯仁,现在正硬撑着睡眠不足的双眼、虚弱地趴在办公桌上,瞪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