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走后许久，三人心情才慢慢平复，李荒原想着尊者临走时的神情，心中略微有些不安的感觉。大邦却已经催促去取残片，一脸急不可待。

李荒原看着白素素，嘴巴嚅诺一下，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你们去吧，我有些累，就在这里修息。”白素素垂首低语。待确定他们走远，轻启檀口，吐出一个物件，迎风便涨，乃是一个芥子袋，从中抽出黝黑鸟铳。

“原哥，出来透透气。”

“多谢素素，这次又多亏你，否则我迷失在渡劫幻境里了。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要是被那些大人物看一下，会不会就此死掉了。”

“原哥，我觉得你要作出选择了。如果一直固守现状，会被法则慢慢耗死。”白素素轻声叹气。

“看他混得风生水起，我真是好纠结啊！想当年……算了，不说了。”鸟铳叮叮响了两声，“说到底，他很是没心没肺，你看你，都全身心奉献了，又能怎样？”

“这样说不好吧。”白素素霞飞双腮，低眉垂目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至于我，本不欲求更多东西。而且你知道，他喊了一百次暮嫣然，却是喊了五百次白素素，我已经很满足了。”

“傻丫头啊！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借你渡劫吗？你们都深陷其中，唯有我这旁观者清楚。”

白素素轻轻幽叹：“原哥这样说，却是小看了他与旁人。在落星湖初见，我就知道他性情飞扬跳脱、放荡不羁。再看他的脸，满满的桃花运，岂能不渡桃花劫？暮嫣然逼他发誓，怎知不是心里没底？他那么古灵精怪，又怎么会不自知？”

是的，我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荒漠里荡漾着深沉的慨叹。

“你，你怎么回来了？”白素素大羞，耳朵、脖颈红透了，身体摇摇欲坠。

李荒原蓦然出现在近前，握住了瑟瑟的素手，颤抖着轻叫：“原来我喊了你五百次！”

“我长于道观，情感之事还是原哥所教。一份真挚感情已非承受之重，老天爷偏要赐下第二份。”强健的臂弯揽住了即将瘫倒的白素素。

“原哥，你我本是一体，你知我，我也知你。在没有上佳的纳魂容器之前，只好委屈你。在明朝立足，需要新生。新生的你，还是穿越者李原吗？我其实心里很害怕，很舍不得。但是眼看你沉沦下去，更是不忍。今去中原，我一定全力以赴寻觅宝器，结束你的纠结。如此可好吗？原哥，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黝黑鸟铳悄然无声，没有应答。

李荒原沉默片刻，转身冲盐湖挥手。偌大盐湖就掀起波澜。

尤其在一条雪河入湖口，淡水与咸水交融的幽深之处，整片湖面沸腾起来。

一座蓝盈莹的冰山慢慢浮起，缓缓漂到盐湖浅水，可见冰山是座落在一个移动的岛屿上的。

“大邦真得是好大！”白素素失声轻叫。

“冰川里的那条鱼也不小啊！”李荒原也轻声赞叹，抬手一挥，虚空里叮叮作响，掉落彩色光芒，飘落岛屿。

似乎解开了什么禁制，蓝莹莹的冰山渐渐通透，显现内里一条色彩斑斓的大鱼。头尾相接，弯曲成环，体型庞硕，欲破冰而出，与大邦的实体相较，不逞多让。只是大鱼眼神灰败，毫无生命痕迹。

“多亏主人留下的残片神奇，能极大减缓时间流逝，再加上冰封，才留一线生机至今，只要主人取走残片，它就显现生命气息。但估算起来，也就剩下百十年好活了。”大邦轰隆隆说道。

“原来是一条如此漂亮的雌鱼，怪不得你尽心竭力。”李荒原失声笑道：“我若取走残片，你可舍得？”

“主人取笑大邦了。对它，我已经倾尽所能，再无遗憾了。此去中原，沿途找一处深水放生，以后是死是活，就全看它的造化了。”

“它若得道成妖，必是绝色美人。”李荒原脸上的笑容渐渐隐退，“巫眉啊！行事当真妙得很，从万兽噬心到这条鱼的安置都是留有后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这一去不返，差点让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什么后手？不会吧——漫空中轰鸣着大邦的惊叫声。

“传承与渡心劫的时候，有一些蛛丝马迹，让我很是不解。”李荒原沉吟着，“巫眉到蒲昌海时应该是大乘境界了，一个尊者点化妖修很难吗？她为什么任凭你在大鱼身上耗费药材而不加干涉？那造命丹是随便可以赠送的吗？那她目的何在？大邦，你能给我答案吗？”

大邦显然有深信不疑的理由，立刻回道：“巫眉主人未能点鱼成妖是因为它天赋不够。当时这里物产丰富，药材采集不难，我们的库存足够炼制两三个造命丹。我们主仆情深，主人于心不忍而赐丹。主人宅心仁厚，非要说有目的，大概有些修行实验的意思。”

李荒原的目光遥遥落入苍穹，仰天长叹：“情之一物，或是骤然而发，或是日久而生。你懵懂未知，但是巫眉一定明白。你所谓的主仆情深，已经超越了主仆之情。于你是这样，于巫眉恐怕亦然。然而巫眉心中还有一个挚爱之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不是这样的！”冰山轰然落水，激浪滚滚。化作人形的大邦扑到近前，须发皆张，满面通红。

李荒原静静地盯看着，大邦便心虚起来，垂下了头。

“你可以刻意忽略，而巫眉做不到。是念旧情还是觅新欢？她必然是有一番挣扎的，但是她最终有了决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