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她觉得自己无法在这里待下去,这场手术也许要四五个小时,也许要十来个小时,边上是陈玉的沉默不语,前方是吴母的哭声,周围是领导的叹息声,远处是校长的斥责声,走廊顶上的天花板似摇摇欲坠即将跌落,要将他们都掩埋。
李蔓说:“我去外面走走。”
陈玉点头。
李蔓没有坐电梯,她走楼梯,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在心窝上,窗户敞亮,外面几颗梧桐树挺拔如峰,阳光打在阔叶上竟有灼烧的错觉。
李蔓靠着窗户边上的栏杆,上面积了一层薄灰,尘埃在空气中飞舞,肉眼可见。
她手肘撑在栏杆上,手掌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手上淡淡的血腥味。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裴邺坤。
李蔓接起电话,一向平静的她声音难得有了几丝颤栗。
裴邺坤在医院里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问道:“你人呢?在哪?”
“在四楼楼梯间。”
“等着,我上来。”
“嗯。”
裴邺坤从楼梯口拐上来,李蔓面朝光,背影淡淡,地上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长。
李蔓想的投入,没注意背后的声响,他双手从后而绕,环住她的腰。
裴邺坤低声问道:“那孩子在做手术?医生有没有说什么?伤的重吗?”
李蔓不觉得临近三十度的气温被他抱着会热,她背脊发冷,只觉得温暖,就像消融冰雪的冬日暖阳,她转过身靠在他胸口,双手插过他腰身,十指扣住。
“我不知道......我心里没有底,撞到学校新翻修的草地,挡去不少伤害,可三楼下来......”
裴邺坤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按住她脑袋,轻轻拍着抚摸着。
“老天爷给了机会,会好的。”
“我一直在想我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上午的时候她就心不在焉,我以为她还在想周五晚上的事情,想着过几天她自己释怀了就好了,却没想到她其实已经钻进了死胡同。如果我中午留下她和她谈一谈也许......”
“这事不怪你,你都还没转正。再说了,这孩子的问题也不是一两个月就形成的,上回和她吵架的同学应该是她初中同学,祸根早早就种下了,不是一朝一夕但靠你就能解决的。”
李蔓闭上眼,嗓音微哑,“我没有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是身为她的老师我还是要承担一部分的。我不知道每个班级有多少学生像吴巧这样比较内向自闭,这类学生很敏感,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其余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她,未经历社会心理承受能力比较脆弱,很容易酿成畸形不健康的心理,我很想很想去帮助这样的学生。”
做教师是她初中毕业后的目标,也很幸运,现在她如愿以偿,可是眼下事情发展的离谱,这不是她要的。
裴邺坤叹口气,“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学生也是,要是每个都阳光积极,哪来后面的那么多茬。”
李蔓这人没有什么坏心思,除了脾气倔点脑袋笨点有时候死板一些,其余都挺单纯的,做事也是一心一意的类型,她想做好的就会拼劲十二万分的力气去做好,坚韧的像石头缝中的小草。她想做教师,想帮助这类学生,不管寓意是什么,但她肯定会十分负责的用心的去做,只是现在这情况,大概让她觉得心痛。
教师这个职业挺特殊,既是赋予知识的人,也是教人做人的人,更是学生的第二个父母,世上绝大多数老师都是很好很好的,他们期盼自己的学生成绩耀眼前途光明,除了父母外大概他们是第二个如此迫切希望的人。
她浅浅道:“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说过的一位老师吗,我说我讨厌他,害怕他,我说我不想上学。你还说要帮我去揍他。”
裴邺坤以为她要说揍他这个梗,心虚道:“虽然那时候我很混,但揍老师这种不行的。”
李蔓说:“我是说,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厌恶去上学,尤其是星期三,上午有他的数学课,下午还有一节,每次上课铃一打,他从窗户边出现走进来,我的手下就会出汗,手也会抖,持续一整节课,所以每天到放学的点我都会觉得真好,解放了,我又熬过了一天。”
她从小数学成绩就不好,从幼儿园开始,真的是脑袋笨没有天赋,小学一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数学只考了六十多分,把黄美凤气的冲到老师办公室说要看卷子。
整个小学数学成绩都是倒数的,一年级的数学女老师,很苛刻,看她的眉毛就知道,二年级的数学男老师戴着厚重的镜片凶巴巴,三年级四年的数学老师温温和和,到了五年级,就算想好好学习可早就被贴上不识字的标签,那时候也是无意间发觉一个陌生的老师接管班级,可是早就对学生有等级之分,他们看待学生的眼神之分太明显。
李蔓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名字,郁立伟,人很高,单眼皮,细长的眼睛像是月光下的剑影,犀利锐利。
那时候都传言说他是整个小学里最严格的老师,放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