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遗忘

真的被忘记了吗？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留下。难道自己经历过的所有幸福和痛苦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只是一场梦而已？

陈星痛苦地感到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影子，一个在世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幽灵。看着街道尽头那个被小孩子们追赶的高猛，心想也许只有在这个疯子心里才能留存一段自己的故事。

天气又开始转冷，北风总是呼呼地钻进陈星那单薄的风衣里面。他来到赵厚成家的小院，见过去他种下的花草已经枯萎，而院子里的凌乱更是比过去还要严重。难道这个院子已经荒废了吗？哥和小雄他们是不是搬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他正在犹豫，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你找谁？”

陈星忙一回头，见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眉眼间显得有些风骚。

“我，我找赵雄。”陈星如是答道。

“当兵去了。”女人不耐烦地答道。

“那他爸呢？”

“不知道死哪去了！”女人边说便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陈星还没见过如此无礼的人。刚转身要走，却瞥见赵厚成和赵德山走了过来。他无法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和赵大明他们一样忘记了自己，只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注视着他们走近。

赵厚成见自己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问道：“你找谁？”同一样的问题，但在陈星心里面却掀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我叫陈星。”陈星顿了顿，见二人并没有什幺反应，心中苦涩地道：“我找赵雄。”

赵厚成露出笑意：“你是小雄的同学吧？快进屋里坐。”

陈星见到这温暖的笑容，泪水都差点留下来了。他跟随赵厚成和赵德山走进了那充满他记忆的小屋。

“屋里乱，别见怪。”赵厚成招呼客人道：“爸，同学，随便坐啊。”

那女人从里屋撩帘出来，媚笑道：“哎哟，乾爹来了？”说完一个媚眼向赵德山抛去。

赵德山乾咳了两声，道：“儿媳妇呀！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个家。还咋个过日子嘛？”

女人蔑视地看了赵厚成一眼，哼了一声道：“人家每天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家务活嘛？”说罢，也不顾有外人，一屁股坐在赵德山腿上，抚摸着他的胸肌道：“听说乾爹每次都能把那张家的寡妇餵得饱饱的。让儿媳妇好想……”

赵德山满脸难堪地推开那女人，走到一脸难看的赵厚成面前，低声问道：“怎幺？还是不行吗？”

女人瞪了两人一眼，连哼了两声钻进了里屋。

赵厚成郁闷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幺？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有一个男人，每次做那事的时候就会跑出来说我爱的人是他。于是我那里就硬不起来了。”

赵德山歎了口气道：“我也有这种经历。经常梦见红军说他把我当男人喜欢。你说怪不怪？”

赵德山道：“也许小雄说得对。我们是不是都遗忘了一段时光？”

赵德山摸出一支烟递给赵厚成，自己也点上一支，沉吟道：“我看你这个鬼日子也别过了算了。”

赵厚成点了点头。突然发现屋里还有个人，不好意思地向陈星看了过来，道：“啊，同学，让你看笑话了。”

陈星进到屋里这段时间还真以为自己变成了影子。屋里这三个人似乎都把他忽略了。听赵厚成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

赵德山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人在屋里，回头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我是从黑山那边来的。”陈星道。

“哦！那可不近。你不知道小雄当兵去了？”赵德山道。

“不知道！”陈星如实答道。

赵厚成进厨房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陈星，道：“小雄当兵都走了一年多了。你们没有联繫过？”

“我刚回国。”陈星此刻心里出奇的平静。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男人也是什幺都记不得了。

“哦，原来这样。难怪你不知道小雄当兵的事。”赵厚成似乎恍然。

陈星突然道：“我叫陈星。和赵雄关係很好。也认识叔叔你和这位爷爷。还在爷爷家里吃过饭、睡过觉。”

赵德山吃惊地道：“哦！我怎幺没有一点印象呢？”

“我叫你乾爹，叫赵红军哥，你们也忘记了？”陈星有意把赵红军提出来，想刺激他们的记忆。

“有这事？”赵德山完全糊涂了，这个人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小星这个人，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小星，小星……”赵厚成呢喃着这个名字，心底深处那片灰暗的地带好像透出了一抹光亮。

“对不起呀，同学。可能是我老糊涂了。的确记不得了。”赵德山想了一下答道。

陈星彻底失望了。难道他的男人们都，都真的把他彻底遗忘了？他几乎要流出泪来，心里怎幺会如此难受？

“对不起，打搅了。我走了！”陈星凄苦地说道。

“那幺晚了。要不，你到我家去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赵德山说道。

陈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转头看了一眼赵厚成那还在思索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揪痛。

到了赵德山家里，陈星有意变换了称呼。一声爸喊道赵德山满脸怪异，一声哥喊得赵红军一脸怒容。晚上，睡在赵德山家西厢房里的时候，他的心彻底绝望了。看来自己又要孤苦伶仃了。不用多想，其他男人应该也和他们一样，都被上帝施加了魔法，让他们彻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