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路言并排坐在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黑色面包车里。

“我们要去哪？”我问道。

“去我的研究室，那里有更多的设备来帮助你。”

“是我逃出来的地方吧？”我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可能给我安全的环境，但此刻的我也只能够相信他了。我不想再认识新的面孔，不想再发生遇到张婷所发生的那种事情，我开始渐渐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自责。

“额……你很怕回到那里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那里不适合我。”

“你要明白，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我所创造出来的人造人。你不属于外面的世界，也不可能融入到人类的社会当中去。”

“那我究竟是谁？”我问道。

“你可以称自己为……根源！对！就是这个名字。我们最开始给你定义的名字就是根源。”

“根源……根源……”我低下头，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对我来说崭新的名字。

路言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痛苦吗？”

我沉默着点点头。

“你的体内有一种生物病毒，这也是产生你躯体基因突变的重要存在。事实上你的身体内没有血，在你血管内流淌的全部都是这种病毒。我们称它为‘y－73’。”

“我的身体……为什么会生出红色的肉瘤？”

“这是因为生物病毒具有强烈的突变效应，它使得你的神经和**拥有迅速进化和快速恢复的神奇效果。不过它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它会带来剧烈的副作用，这就是你的疼痛。我们正在研究如何减轻这种痛苦，所以我们需要你。因为所有的实验体中，只有你一个人成功了。”

“我能做些什么？”

“配合我们就好！相信我，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路言的表情很认真，态度也非常诚恳。我能感受到一位学者对待他研究时候的那份执着与诚恳。

我跟随路言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冰冷的房间，冰冷的墙壁，就连空气都是冰冷的。他们给我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又给我进行了全身的消毒，最后抽取我的血液。我被拖过来又拖过去，在一个又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巨大机器里不断躺下又坐起来。当我睡眼惺忪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份美味的晚餐。

路言亲自送我到封闭的房间里，他站在门外冲我挥挥手，微笑着说：“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来完成。”自动金属门缓缓关闭，我注视着他的脸一点点被门遮挡住。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四个安装在不同位置的换气孔，每一个换气孔只有人嘴巴大小。一张铺了好几层棉被的铁架床，一把固定在房间中央的椅子，除了这些再无他物。

我在铁架床边缓缓坐下，床架立刻发出吱呀的声响，这声音在如此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会让人打心底里感觉到一丝寂寞。

床头有点灯的开关，但我并不想关掉灯光，我想在这一片光明中睡去。

我开始回想从研究所逃出去之后的经历，想起那些令我印象深刻的面孔。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是那样的新鲜，但同样也给我留下沉痛的打击。我想起度孩子的死，想起张婷的死，我把她们的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我很后悔，但我无法做任何事。

最终我在这样的思想挣扎里入眠，从陌生的光明中逐渐进入熟悉的黑暗。

我被自动金属门的开门声吵醒，路言端着一份早餐缓步走进来，他把餐盘抵到我手上，然后自己则做到房间正中的椅子上。那场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探视犯人的警官。

早餐非常简单，一杯牛奶，一个肉松三明治。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下肉松三明治，又一口气喝光了牛奶，期间路言一直沉默的盯视着我，看我放下装牛奶的杯子，他笑着说道：“我想我应该再多带一份早餐过来，看来饿坏了。”

我回道：“谢谢，这些就足够了。”

接下来，路言和我在房间里聊了很久，他问我第一次睁开眼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身体变异是在什么时候？身体各部位是否有不自然的地方？看到异形会不会产生**？愤怒的时候会不会想要动手杀人？

我一一回答路言的问题，但我对他的问题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因为我对那些感觉也非常陌生，我像是一个刚接触新事物的孩子，回答的勉勉强强。不过路言非常耐心，他用笔记本记录下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并且在气氛变冷的时候，突然转移话题聊些其他的，这让我们整整交谈了近八个小时。

路言合上了笔记本，他看了一眼手表道：“我想我们的谈话必须到此为止了，等会我会派人送来晚餐，我明天会再来看你。”路言留下这简短一句话便离开了，我依旧像昨天一样，盯着自动金属门缓缓关闭。

吃完晚餐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昨天刚到这里的不适应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聊和焦躁。我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雪白的墙壁就像是一张白纸，我在一片空白中想象着各种黑色的线条，线条相互连接形成千奇百怪的图形，图形填上颜色又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画面。当我从这种派遣寂寞的游戏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路言已经再次光临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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