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吻了。

这一次格外炽烈，和方才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不同，舌头和牙齿强硬地撬开嘴唇，在口腔中肆虐不休，将上颚一一舔过，又往喉咙深入，带来被侵犯的难过感受。背部更疼了，粗糙的石面似乎直接挨着皮肤；刚刚被打中的部分，疼痛如此清晰；而嘴里尝到的铁锈味，更是让他的心都抽疼了起来。

晴明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失去记忆，失去式神，失去力量……

霸道的舌头退出了他的口腔，丝滑带笑的声音贴着他的嘴唇响起：“出血了呢，是我不对。”

唇又覆了上来。

这一次，是缠绵而温雅的，节奏缓慢，悉心而体贴。

黑晴明很有耐心地舔着伤口，将血丝全都咽下，将嘴唇全都润湿，这才不紧不慢地在紧闭的唇外打转。

抿紧的唇和闭拢的牙关阻止了他的侵入，青年没有强求，而是换了位置，将晴明脸颊上泛青的伤口用唇舌抚摸，不理会抑制不住的吸气声，将那儿弄得湿漉漉的，才停了下来，佯作忏悔：“这么漂亮的脸，我刚才怎么下得去手？”

晴明反唇相讥：“你在夸你自己吗？”

“不同的。”

青年神情幽深，话语沉郁，重复道：“我们是……不同的。”

他放开了双手。

晴明慢慢起身，恢复了自由却并没有做什么，或许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两人沉默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漆黑而无声的空间，是会逼疯人的存在，可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就不是如此了。

黑晴明感到种难言的静谧，他转脸注视着晴明，视线从玫色的唇往下，落在了紧握的拳上。那是极力按捺的动作。青年难以抑制地笑起来，直直望进对方苍青色的眼底：“晴明，难道作为阴阳师，就必须压制自己的感情？”

“明明想让我付出代价，为什么还强忍着呢？”

“或者说，这是号称平安京最强大的阴阳师，独有的风雅？”

晴明缓缓道：“只是梦境而已。”

他的话让黑暗中的人露出了奇异的神情：“所以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

哑口无言的模样，也很美味呢。

黑晴明执起他的手，对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又停住，任由他将拳头掰开，又将手心的血迹擦去。青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动作轻缓而温柔，那种仿佛发自内心的珍视之情从行为中体现出来，即使瞧不见，晴明也知道他此时的神情必然是深情款款的，好像面对珍宝般。

他叹了口气。

不妙。

这样的对手，很难对付啊。

“你的目的是什么？”

似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黑晴明却懂了，他挑了挑眉，道：“将京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我等你来阻止我，晴明。”

“我一定会。”

坚定执着的眸子里似乎有火光闪烁，映照出灵魂的颜色，明亮地几乎要灼伤人眼。

“哈哈哈哈哈哈！”

黑晴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眼底浮现出执拗复杂的情绪：“好啊，不要让我等太久，晴明，如果太久，可就来不及了……”

“是吗？”

梦境之中，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

晴明周身狼狈，神情却自始至终带着高傲，那并非傲慢，而是自上而下俯视时，特有的凌然。阴阳师微笑着道：“我的同伴察觉到了，正往这里来呢，”不知何时，他已抓住了青年的手：“不逃吗？”

梦境的主人没有挣脱，而是微笑着道：“果然不愧是你啊。”

食梦貘，吃梦的妖怪。

早有准备的式神听从了主人的命令，将梦境吞噬，刚才找到的道路，自然作废。

不过，似乎出了一点意外。

他们这是跌到了谁的梦境里？

蓝色的天，蓝色的地，蓝色的水……天地，竟全是由水构成的。

是水生妖怪？

“呀，有人类！”

惊慌失措的女声响起，不掩娇媚，而后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尖叫：“水花弹！水花弹！涓流！水花弹！”

“……”

黑晴明醒了。

没有理会榻榻米边上战战兢兢的粉猪和想要说什么的蝴蝶少女，他感受着身体上本不该有的某些疼痛，面无表情地回忆着最后看见的景象：贝壳、鱼尾、扇子……椒图？这种妖怪的天赋能力，似乎是平摊伤害。

***

黑晴明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