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林佳树在床上乱扭，试图拽下燕尾服的领结。

然而少年此刻正是半醉不醒，脑子里一片浆糊，手指也用不上力，抓着领结扯了半天，领结没弄下，倒把好不容易褪下红晕的脸蛋又一次憋红，床单也被折腾得凌乱不堪，仿佛刚刚有人大战八百回合。

段翊看不下去了。

他走到林佳树身边，试图伸手帮忙，却在十指相碰时被林佳树仿佛撞到大桉树的无尾熊那般主动地黏贴上来。

少年贪婪地抱着他，醉眼朦胧地说：“你身上的味道……好舒服的味道……好像……好像……”

他的声音越发含糊。

段翊也不觉地屏息凝神——他想听林佳树说自己的名字，又担心少年发现真相后嫌弃地松开自己。

幸运的是，林佳树的意识依旧迷糊一片，朦朦胧胧间，能看清段翊的面容却想不起段翊的名字，脑海里倒是有“段人渣”三个字反复掠过，但始终无法把脸和名字对应起来。

“……你好像……我喜欢……我喜欢……”

少年喃喃说着，抓着段翊的衣服睡着了。

段翊怕惊醒好不容易安静的林佳树，搂着他，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靠床坐下，林佳树对此浑然不知，埋在段翊怀中，做着惬意的梦。

……

……

林佳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拳打段人渣，脚踹安若乐，发出周星星一样的夸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林佳树笑醒了。

他尴尬的看了圈周围，确信房内无人，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好险，好险。”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紧张起来。

他发现房内虽然只有他一个，枕头却竖放在床头，而他醒来时身体是侧躺蜷缩的……

屋内曾有别人，并且这个别人曾坐在床头看他睡觉！

林佳树心头再度无名火起，下床后立刻打开门，冲着外面大喊：“段——”

“你醒了？”

一身正装的段翊迎面走来，手中提着一套罩着防尘袋的崭新礼服。

“拿去。”

段翊将礼服塞到林佳树手中。

林佳树不解，直直地看着段翊：“这衣服……”

“昨天在张公馆，你当着爷爷的面答应今天和我去民政局注册结婚。”

段翊故作平淡的说着。

“可……可……”

那不是你随口哄老爷子开心的话吗？怎么可以当真！

林佳树愤怒地想着。

他想立刻把礼服扔出去，请段人渣清醒一下，但想到段老爷子的慈祥笑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不近人情。

林佳树最终改了主意，他说：“看在段老爷子的份上，我和你去民政局注册结婚，但是……”

“但是什么？”

段翊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心跳急得快要冲出嗓子眼。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相信自己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也会因为结婚领证这种小事就兴奋得好像刚刚成年的小年轻。

林佳树的想法没那么复杂，他吸了口气，说：“领证前，我们得签一份婚前协议，规定我们是形婚，一年以后必须离婚。如果你不答应这个条件，我就不和你去民政局领证。”

“可以。”

段翊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老谋深算的他早就查过法律条文，知道形婚协议仅对于婚姻双方内部有效，领证后，两人关系将以《婚姻法》为最高准则——只要段翊不松口，小可爱即使以形婚协议为理由申请离婚，民政局也会不予受理。

何况，段翊已经打定主意，结婚证到手就立刻锁进保险箱，决不让林佳树有机会拿着小红本去办离婚！

林佳树哪里知道老男人满肚子坏水，见段翊答应得轻易，便下意识地以为段翊心里依旧念着安若音，碍于老爷子的要求才决定和自己结婚。

他放心大胆地提着衣服进屋，脱下皱成一团的燕尾服，梳洗过后，换上银灰色晨礼服，走到段翊面前：“可以吗？”

段翊看着少年如柳树般青翠的身姿，老脸一红，热血涌上心头。

“好……很好……”

“那就出发吧。”

林佳树随意地说着，主动勾着段翊的胳膊。

段翊受宠若惊，身体不觉一僵。

林佳树赶紧解释，说：“提前练习一下，免得在民政局里被人嘲笑生疏得不像准备结婚领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