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哥哥？”女老师问。

程洛点点头。

“他也想去春游？”

程洛再点点头。

“你们的父母知道吗？”

程洛摇摇头又点点头。

两位女老师相互看看，并不忍心把一位盲童单独撵回去，打电话给他们的父母，得到的回复则是没空来领孩子……于是只得迫于时间有限，让他俩一再保证不乱跑，才同意他们上校车。

女老师抱着程陌，和程洛坐在双人位子上，看看哥俩后，倒是笑了，说：“你们长得挺像，像双胞胎。”

程洛不答话，程陌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双胞胎是什么，以至于他俩一路上闷声不吭地不理人。

待到校车抵达公园，小朋友排着长队双人走，程陌倒是一手拉着老师，一手拉住弟弟，拖在最后慢慢逛，身形走成了拨浪鼓，摇头晃脑的不安定，因为他听到很多鸟声水声机械声，更有很多人声，他为此感到兴奋，并主动开口提问。弟弟和老师会轮番回答他，使他渐渐觉得这个地方真大，远不是小屋子里的一方世界！

中午，老师将孩子们带人一座大亭子，让大家休息吃东西，程洛则独自带哥哥走去一颗大树下的石凳上安坐。程陌一边吃饼干一边用手摸树干，树干粗糙，并且怎么也摸不到头，他绕着树干从弟弟的身边走出，又走回弟弟的身边，然后他听到一句——

“这就是圆。”

“树干是圆的。”女老师走过来，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塞去程陌的手里说：“树从小叶子开始长，长成又高又大，我们也一样，程陌以后也会长得又高又帅。”

程陌拿着树叶抬起头，眼睛还闭着，可模样却是往上看，看得遥远看得高挑，自己笑微微地想象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情景。

老师则不再多言，看看他俩，问：“你们就吃这个？”

程洛没回话，把手中的饼干塞进嘴里。

“老师给你们买面包吧。”

程洛摇摇头，程陌没听到弟弟的声音，所以呆立不动不表示。

老师则又劝：“会饿的。不吃饱怎么能陪哥哥玩呢？”她拉上两个孩子的手，慢慢地走去小卖部。

午后，程洛站在游乐场的外围，看其他小孩玩耍，心里觉得他们都是傻瓜，竟然会玩到尖叫，笑到疯癫……

程陌在他身边，感觉弟弟一直不移动，所以他也不敢动，然而耳边传来阵阵呼笑，令他不甚明白这些笑声的来由，所以好奇地扭头听探。

老师见他这样，便蹲□姿，问他俩：“要不要玩旋转木马？”

“！”

“不算危险，哥哥也能玩，老师带你们去。”她指指某个漂亮的地方。

程洛看看哥哥，终于点头答应。

两个孩子被抱上同一匹木马，前后排坐。

“一定要抓紧杆子，不要松手。”老师叮嘱道：“弟弟要在后面保护哥哥哦。”

程洛认真点点头，看着老师退去一旁后，他低头对程陌说：“我们骑的是马，它有四条腿，会跑的。”

“四条腿？”

“嗯，就像我们平时爬着走一样。”

程陌懂了。

“待会它会动，你别怕。”

程陌不怕，所以摇摇头，随着音乐响起，他身下的东西果然缓慢地上下颠簸起来，并且悠悠地划出弧度，让程陌第一次懂得了旋转的意味——他坐在马背上，身后有弟弟，耳边伴着乐声，身子好似腾了空般高低起伏，让他在新奇之余，体会出“美妙”两字的感觉。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他展露了笑颜。

☆、弟弟的执意

五岁的程洛进入了一个新学期，他虽然只有五岁的体量，可是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很多，这种早熟不在于身，而在于心——他的自我意识强烈，能动性也强，主观判断力更是高涨的惊人，以至于处在办公室里的教师们都目瞪口呆地听着他的说词，并试试探探地问出一句：“你们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

程洛站在中间，毅然答道：“不知道，我没问过他们，我想他们不懂。”

老师们哭笑不得。

“我哥哥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他知道的东西跟我一样多，他可以和我去一样的地方。”

“可是他……”

程洛看着老师，神情严肃，硬生生将老师想要表述的话语给看了回去……

而另一位老师则插话道：“你哥哥应该去类似学前康复中心的地方，来我们这里不符合正常流程。”

“康复中心是什么？”

“呃……就是适合他去的地方。”老师指指眼睛：“去了那里他就能学会很多照顾自己的事情，或许有一天还能把病给治好，过上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