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从王府后门偷溜出去，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大理寺衙署。

阿梨气喘吁吁，“小姐，早知如此之远，咱们还是该让流云驮着我们过来。”

杨轻寒走了这么久，面不改色道，“骑马太过招摇，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阿梨抿抿唇，笑道，“小姐说的也是，咱家流云长得看起来特别值钱！幸好那日小姐要换流云我没有阻止，要不然，咱们可没这么好的马儿了！”

听着阿梨自吹自擂的话，杨轻寒脑中忽然想起那日在街头擦肩而过的流云主人，若有所思道，“有其马必有其主，它的主人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阿梨转眸，问，“小姐，你是说那天马车里那个女人吗？”

“嗯。”杨轻寒想了想，复又问，“阿梨，你知道那日华严寺内去了哪些身份比较尊贵的女子么？”

阿梨挠了挠头，她那时心思都在自家小姐身上，没刻意去打听，“那天去华严寺听首辅大人讲法的女子挺多的，汴京不少身份尊贵的闺秀都去了……”

杨轻寒听了这话，也没了头绪，遂道，“好吧。”

话音刚落，大理寺大门走出一个黑色锦袍的男子，他眉目清秀，凌然正气，玉带腰间束，左手提着一柄长剑，气势汹汹的走到杨轻寒面前认真打量了几眼，惊喜道，“景王妃？”

难为她打扮成这样，他也能认出自己，杨轻寒笑了笑，“墨阳，好久不见。”

墨阳笑得合不拢嘴，大人等了这么久，总算把景王妃给等来了！

“王妃打扮成这样，属下差点儿没认出来，快，里面请。”

杨轻寒等人走进衙门，穿过照壁，一面往里走，一面道，“叫我杨公子吧。”

墨阳十分上道，看了一眼她翩翩公子的装扮，便道，“好的，杨公子，我家大人一直在等杨公子呢，您都不知道，我家大人每日茶不思饭不想——”

“咳咳！”衙内轻咳一声。

墨阳“啊”了一声，提高了声量，接道，“我家大人每日茶不思饭不想，为了那少年脑髓案愁白了头发！”

杨轻寒淡淡的牵起嘴角。

不远处，裴珩一身闲适的便服站在廊下，俊朗如玉，冷面如神，深邃的目光直接看着她。

“裴大人，我来了。”

裴珩深深看了她两眼，一向冰山的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进来吧。”

说罢，转身往回廊上走。

大理寺是汴梁最大的刑事衙门，规模宏大，布局严谨，深邃森严。

走到大堂外，便能看见柱上嵌木联一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大堂两侧有议事厅，大堂后侧有平房两间，为衙皂房。过衙皂房即至重光门，门上悬挂“天理国法人情”金字匾额。

三堂两侧有东西花厅院，为眷属宅院，里面种植着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一株南天竹，四季常青。

衙内院落开阔幽静，气氛肃穆。

裴珩走在前面，杨轻寒不动声色的跟在后头，不过多时，大理寺的全貌已经被她默默记在了心里。

“景王妃，先看案宗吧。”裴珩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转身吩咐，“墨阳，去沏茶。”

墨阳摸了摸鼻子，“是，大人。”

杨轻寒跟入房中，举目看去，屋内装饰简单，一目了然，应该是裴珩平日办公用的书房。

他将少年脑髓案的卷宗从书桌上拿起来，“目前已经发生了二十七少年被杀案，每一个少年死的时候都被人取走了脑髓，死状十分惨烈。”

阿梨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小姐……要不，我去帮墨阳沏茶？”

杨轻寒低头认真翻着案卷，“嗯，你去吧。”

阿梨头也不回的冲出书房。

裴珩站在杨轻寒身边，目光忍不住打量起这个表情认真专注的女子，女人里鲜少有如她这样不怕死人的，每次他向皇帝汇报案情的时候，连皇上都忍不住皱眉。

但这个女子周身气度不慢不紧，越发显得与别人完全不同。

“裴珩，贺慈的验状都在这里了吗？”杨轻寒下意识的直呼裴珩的全名。

裴珩微愣，心中竟不觉得反感，“嗯，全部在这里。”

古代的验尸笔录写得并不严谨，寥寥数笔，便将尸体的形状简单描写了一番，杨轻寒很快便浏览完二十七个死者的验尸报告，将案卷及验状一齐放下，道，“走，我们去看看尸体。”

裴珩没想到她这般直接，“你去看尸体？”

她不是仵作，看尸体有什么用？

杨轻寒挑眉，“听不如看，看并不如摸，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裴珩善意的提醒道，“凶手犯案数月，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杨轻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儿，你别想吓我了，比这更狠的巨人观我都见过。”

面对如此“剽悍”的一个女人，这下，裴珩自诩阎罗也无话可说。

两人来到停尸的地方，二十七具尸体停放完整，整整齐齐的覆盖着白布。

裴珩是个极有预见性的男人，顶着死者家属莫大的压力，将尸体悉数保存大理寺的停尸房里，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景王妃——”

“现在没人，能不能别叫我王妃？”杨轻寒不悦的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身上打着慕容景的记号，让她很烦。

裴珩抬起喜怒难辨的眼眸，“那叫你什么？”

杨轻寒认真翻看着尸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