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理准备，一天见了几次面，到现在应该已经平复了心情，可她还非要装作不认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真的不记得他了，显然说不过去。她甚至记得他从来不坐公交车，还记得他喝咖啡的习惯。

总之，那句“程先生”让他从生理和心理上都感觉到别扭。

他看着可怜兮兮趴在他身上咳嗽的任时光，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拥着她的手一松，任时光惊恐地往下沉了一点，可她双手还挂在程煦脖子上，死活不肯松手，于是这下整个人真的是切切实实挂在了他身上。

刚才溺水的感受还残存在身体里，程煦这个举动，立刻引得她紧张地叫喊起来：“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

“这里只有一米六，你好好站着，不会死。”

“可是我脚抽筋了，好疼，我站不稳……”

她好委屈好想哭，生死关头，命悬一线，他竟然松了手！

“你不认识我，所以不太清楚，我一般不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程煦说着，甚至还要去掰开她的手。

任时光紧紧箍着她的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喊道：“我认识你啊，我怎么不认识你了，程煦，全校都认识你，他们说你是活着的传说！他们还说，还说你人帅心善，腿长两米八，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啊……脚疼脚疼，你快把我弄上去！”

显然，她这番话对他不奏效。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有了水的浮力，即使像袋鼠妈妈一样前面挂了个小的，也很容易就能移动。

他一副冷漠脸，随时要撒手不管的样子。

任时光真害怕了，八爪章鱼一样死死缠住了程煦，坚持不放。

她以前也呛过水，可像今天在水里抽筋还是第一次，越想越后怕，刚缓和没一会儿的脚又抽筋了，疼得她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被呛得鼻子也疼，喉咙也疼，脚就更别提了。

她疼得脑子一片混乱，着急地喊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尤其委屈：“学长！你太过分啦，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打算见死不救，你怎么能去了一趟国外回来就变得那么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呢！就算看在我们认识了九年的份上，你也不能撒手啊，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你娇俏可爱的学妹就这样淹死在游泳池里吗？！没想到你变成了这种人，再也不是我认识的学长了……”

程煦杵在水里，好整以暇看着她热演一出孟姜女哭长城，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你现在记起来认识我了？”

☆、第六章

任时光怔了怔，尴尬地抹掉脸上真假掺半的眼泪，耳朵烧红。

“噢，那个……是啊，脑子被水泡一泡，突然就想起了好多事呢。学长，你现在可以扶我上去了吗？疼……”

程煦将她抱上池边，一手按住她小腿痉挛的部位，一手抵在她脚掌，轻轻旋转踝关节，把脚尖往她身体方向轻推，帮助拉伸舒缓痉挛的肌肉。

身体逐渐松弛下来，任时光后知后觉很是尴尬，丢人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条件反射般从喉咙里发出了“呵呵”的声音，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想缓和气氛，可是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眼眶通红，满头乱发黏在脸上滴着水的狼狈样子，配上那声突兀地回荡在空气中的“呵呵”，着实有点惊悚，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水鬼。

好在，程煦是忠于科学的无神论者。

他没有将此情此景和阴森可怖的鬼怪作联想，只是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脑子进大水了？

找回小命的任时光，同时找回了少女的娇羞。

她红着耳朵，扯了扯泳衣短得可怜的小裙摆，尽量装作这场面很平常的样子：“学长，谢谢你不计前嫌拉我上来，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宰相肚里能撑船，欢迎回到祖国的怀抱，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计较了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说对吗？”

她的重逢问候绕了地球一圈才姗姗来迟，程煦闲闲瞥她一眼，脑门上三个大字：不买账。

任时光再接再厉：“学长，我没想到你居然在发布会上就认出我来了，眼力真好，要知道我变化还是挺大的，我剪了短发，还包得很严实……”

“准确来说，是在你挟持我进门的时候就认出来了。”程煦强调。

任时光狗腿地点点头，一边搜肠刮肚，愣是把能沾边的好话都拿出来了，哈哈捧场道：“学长不愧是学长，智商过人，眼力也真厉害。”

面对她不走心的夸赞，程煦拿过她下水前放在池边的大毛巾，一把盖在她头上。

她两眼一黑，感觉他声音近在咫尺。

“那是因为你在过去五年间，每星期至少有五天跟在我后面，给我递过不下四十封情书，假装是我女朋友赶跑过追求者三次，每天早上在教室门口和我说早安并且从不间断……看见你的时间比看见我妈的时间还多，你又没整容，如果这样都不能认出来的话，我可能要去看眼科。”

“那四十封情书不是我写的……”她成功抓错重点。

“我知道，你还偷拆过两封。”

任时光暗暗惊奇，那些情书他从来都不看，没想到连她偷拆过他都知道。

“可我早上还戴了大口罩，伪装得很好。”

“那是你的错觉。”

程煦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原本白皙的皮肤在清冷的白炽灯下，更加白得近乎透明。他隔着毛巾拉住任时光的手臂，将她扶起来，明明是在做一件让人暖心的事，可表情却